爱一个人

  高二那年，她见证了顾雯的爱情。
  周念和顾雯本来是同一个年级，同一个班。
  但是文理分科之后，两人就分开了。
  周念选了文科。
  她对历史格外感兴趣，她喜欢一切古老的未知。
  顾雯说她的性子，非常适合考古队。
  两人平时也不太能够遇到，尤其是周念不好动，两人见面的机会更是寥寥。
  顾雯是走读生，她妈妈可能是不太放心她自己，每天晚上下了自习她哥哥都会来接她。
  周念见过一次顾雯的哥哥。
  很沉稳，看起来三十多岁，成功人士。
  周恪安也不放心周念。
  经过夏博闻的事件，周恪安是绝不允许周念住校的。
  为此他顾了一个司机，专门接送周念。
  他最近新接了一个瑞士那边的场馆设计，比较忙，顾不上。
  周念体谅他的心情，同意了。
  她自己私心里，也是想和周恪安住一起的。
  但是周恪安的房子在市中心，离学校将近一个小时的路程。
  学校上课早，放学晚，周念是既睡不好又学不好。
  她的班主任建议她住校，高二也是重要时刻，每天把时间花在路上不划算。
  周恪安本想给她在学校周边租个小公寓，但一个女孩子单独住也不安全，而且这样就和他原本的想法背道而驰了。
  最后只能无奈妥协，让周念住回学校了。
  就是住回学校之后，她发现顾雯不对劲的。
  那天，顾雯下了自习没回家。
  周念路过她班级的时候正好看到，她独自一人趴在课桌上哭。
  顾雯总是乐观开朗的，每天笑呵呵，好像没心没肺，周念从没见过她这么难过的时候。
  她把她领回了宿舍。
  两个人窝在一个被窝里听歌，谁也没说话。
  周念是不知道怎么问，这是顾雯的隐私，她不好打听。
  顾雯只是抱着她，也没开口解释。
  后来顾雯也住校了，就在周念隔壁，两人时常凑在一块。
  顾雯给周念单调无味的生活增添了一丝乐趣。
  很多年以后，周念会在夜深人静里想起顾雯。
  她和顾雯说不上是至交，但绝对是这一生最好的朋友了。
  周念经历过太多，她已经拿不出那么真挚的感情来纯粹的交朋友了。
  在高二结束前，周念终于知道那个时常牵动顾雯情绪的人是谁了。
  是陈铭，顾雯的哥哥哥。
  她们坐在操场的草坪上，迎着落山的太阳，盯的眼睛涩疼。
  “陈铭是我表哥，他已经结婚了,”
  “去年我不是走读嘛，你也知道，我爸妈工作忙，不可能来陪读，但我妈那人很固执，她觉得我自己住校的话心思肯定不会花在学习上，非要我住表哥家，有表哥表嫂看着我，她也放心，”
  “表嫂正在事业上升期，很少回家，总是加班，家里就我和表哥两个人，”
  “他那个人啊，外表看着冷漠，但其实很会照顾人，对我也好...”
  她的声音低下去，头也埋进了臂弯里。
  周念不知道此刻应该给出什么反应，她没经历过情爱，不懂顾雯的心情。
  理智告诉她，她应该劝顾雯放弃。
  这样的爱情是没法容于世的...
  但到最后，她还是什么也没说。
  说什么呢？
  顾雯已经很痛苦了，她还要把道德伦理一股脑砸向她吗？
  周念只能抱紧她，给予她温暖。
  顾雯已经和陈铭在一起了。
  两人相差十八岁，差了一个青春。
  周念的世俗观念在挣扎，她们都在挣扎。
  这是错的！
  先不说陈铭已经结婚了，就算没结婚，陈铭也是顾雯的表哥，两人是血亲。
  顾雯是天生的乐观者，她不会把太多烦恼留在心里，否则在她妈妈日复一日的强压下，她会疯的。
  但陈铭却能让这个天真乐观的女孩愁眉苦脸，也能让这个女孩心情雀跃。
  他的一举一动都在牵动顾雯的心绪。
  周念看着她高高兴兴上了陈铭的车，内心一片冰凉，好像两人不是去约会，而是开往深渊，不负生还。
  她不知道是不是陈铭引诱了顾雯。
  否则那么乖巧的女孩，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事？
  她和顾雯聊过很多次。
  明确说过，他们两人的关系是违反伦理，不容于世，享受一时的新鲜可以，但长久下去绝对不可能。
  顾雯和她说，喜欢一个人是无法克制的。
  周念不想理解。
  在假期开始后，她强硬的拉着顾雯去了靘州。
  靘州是一个很美的地方，这里四季如梦，春花烂漫。
  靘海的温柔与苍山的雄浑，交融成一种永恒的宁静，让人心生向往，却又不忍惊扰。
  周念希望这里的安宁可以让顾雯想清楚。
  她没和周恪安说过顾雯的事情。
  只是告诉他，她要和同学来靘州玩，开学前再回去。
  顾雯虽然和她一起来了靘州，但并没决定就此放弃陈铭。
  她和顾雯的观念好像起了冲突，她不明白顾雯为什么这么倔强。
  这么简单的一道选择题，为什么非要选择错误的那个答案。
  顾雯和她说，“你应该去谈一场恋爱试试，试试爱一个人的感觉。”
  “而且，爱情里还有很多甜蜜的时刻，比如...做爱，会上瘾的。”
  初中的时候，谈起两性话题都会害羞的避开，好像那是禁忌。
  到了高中，这个话题突然对她们发出了邀请函。
  好像她们都已经长大了。
  周念静静坐着，看着眼前靘州的美。
  天够蓝，风够轻，世界够温柔。
  顾雯执意要去撞南墙，她好像劝不住了。
  周念低眸，看见手机上自己和周恪安的聊天记录，长久的沉默着。
  直到屏幕熄灭。
  微风吹来远方的风铃声。
  清脆悦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