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放血』的七叔公

  第123章 『放血』的七叔公
  “您老这话可不在理，”
  王守成早就瞅这倚老卖老的老头不顺眼了，逮著机会，就一点儿不客气地懟了回去，嗓门亮堂，確保四里八乡都能听见，“哪有自家亲生的崽子，扔给別人养的理儿？孩子他妈娘家虽是咱李家户的好闺女，可娃们姓王，是我老王家的根....“
  这话说得嘎嘣脆，一下子把那些吵吵著要替李家养娃的人嘴给堵上了。
  “你这人咋这么不识抬举呢？”人群里立马有人抱不平，觉得王守成太轴。
  “就是，给你三分顏色就开染坊是吧？在这儿吆五喝六的，给谁立威呢？”另有人帮腔，话里带著刺儿。
  李老根恶狠狠地瞪了王守成一眼，心里骂这混球真是来討债的，刚勉强摁下去的火苗子又被他一句话给撩旺了。
  刚想开口骂王守成几句找补一下，就听见王守成接著往下说，语气反倒缓了下来，带著点看似讲理的混不吝：
  “哼，少来这套不识抬举。各位老少爷们儿，咱们得先把理儿掰扯明白嘍。
  第一，我王守成没结婚，眼下还打著光棍呢，第二，我今儿来，是领著我处的对象，来让我爹瞅瞅，让他老人家替我掌掌眼，把把关。
  他要是瞧不上，嫌这姑娘配不上，我屁都不放一个，扭脸就带人回去，绝不再上门招人烦.”
  他这话说得极刁钻，看似把决定权恭恭敬敬交给了李老根，给足了面儿，实则是两头堵的话。
  那意思再明白不过，老丈人同意最好，大家脸上都光鲜；您要是不同意，嘿，那也没事儿，我照样娶媳妇，就是往后一个人登门就成。
  大老爷们儿得有自己的主张，哪能光听老辈人一句閒话就把自个儿终身大事耽误了？
  那是愚孝。
  可这话听在周围这些好面儿的庄户人耳朵里，意思就变成了王守成今天主要是带新媳妇来让老丈人“过目”的，姿態摆得低，敬重长辈。
  要是老丈人看不上，这姑娘他可能真就不要了，老李家在这女婿心里还是有斤两的。
  嘿，这面儿可不就“唰”一下找补回来了吗？
  那族叔七叔公听了这话，心里果然熨帖了不少，脸上的怒容消了大半，哼唧了一声，语气缓和多了，“这还像句人话，你丈人咋说都是你的长辈，他的话你得听著。婚姻大事，父母之命，这道理到哪儿都站得住脚...”
  说完，他转过身，对著还围观看热闹的人群挥挥手，开始撑人：
  “行了，都散了吧散了吧，往后都特么把招子放亮点儿，別听风就是雨，没弄明白咋回事就瞎起鬨，都特么是看戏不怕台高的主儿....“
  人群见最有威望的老祖宗都发了话，又得了王守成的解释，也觉得没啥更大乐子可看了，脸上訕訕的，嘀嘀咕咕地就打算各回各家。
  可王守成不干了。
  嚯，你们骂也骂了，围也围了，差点把老子当坏分子批斗，现在你们是舒坦了，老子这顿呲儿白挨了？
  “嘿，等等，没这么便宜的吧？”
  王守成扯开嗓子，衝著正在散伙的人群喊了一嗓子，“这围著我骂了半天，唾沫星子都快把我淹了，也没个说法？赔个不是总该有吧？”
  人群一听王守成还不依不饶要“说法”，溜得更快了，几乎是小跑著逃离这是非地。
  可那七叔公年纪大了，拄著拐棍，腿脚不利索，走不快，一下子就被腿长脚快的王守成三两步追上去，一把薅住了胳膊。
  “哎哟，您老德高望重，是庄里的老祖宗，“
  王守成抓著老头的胳膊，不让他溜，脸上掛著似笑非笑的表情，“怎么著？带完头起完哄，骂完人，没个交代就想走？天下没这章程吧？“
  “王守成，別犯浑，快鬆开七叔公。”
  李老根看得脸上臊得慌，觉得这女婿今天真是来克他的，上前就要拽王守成，可他那点庄稼把式的力气，跟王守成的身板比，根本不够看，拉扯了半天，王守成纹丝没动。
  七叔公被拽住，老脸上也显出一抹掛不住。
  刚才是情急之下，確实混蛋了些，行为是有点过火。
  也怪自己这老胳膊老腿，到底没溜掉。
  瞧王守成这混不吝的劲儿，非跟他要个说法，老头那点倔脾气也上来了，脖子一梗，骂道：
  “那你想咋样？啊？要不你照著我这老脑壳来一下？给你顺顺气？”说著话，还真又把那乾瘦的脑袋往王守成跟前凑了凑。
  嚯，好傢伙，这么长时间了，就没见过比自己还混不吝的人物，今儿可算是开眼了。
  他要是真敢动手，早就大耳贴子扇上去了，还用等到现在？
  “打您？那不成，尊老爱幼我还是懂的。”王守成摇摇头，“但您得补偿我，至少补偿我对象，您看她嚇得，小脸到现在还没缓过色呢。”
  “补偿个屁...”老头见挣不脱，没好气地骂了一声，但眼角余光瞥见车斗里那姑娘確实嚇得脸色发白，眼神里还带著惊惶，心里那点理亏劲儿又冒了上来。
  犹豫了一下，把手伸进怀里那件洗得发白的旧褂子里摸索了半响，然后往殷桃跟前凑了凑，掏出一张皱巴巴、毛了边的一块钱纸幣，递了过去，语气硬邦邦地说：
  “拿著，算是我替李老根这不会来事儿的出的见面礼，压压惊，，，”
  殷桃看著递到面前的一块钱，真是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连忙推辞：
  “老人家，真不用，刚刚就是一场误会，说开了就好—..”
  嘿，这老头看来是真“放血”了。
  这年头，庄户人的一块钱可金贵著呢，能买不少嚼穀。
  王守成见状，本来也只是想討个態度，並没真想怎么样，便逗闷子道：
  “一块钱您老还是自己收好了，打点菸叶子抽吧。我瞧著您手上那灰不溜秋的玉戒指不赖，要不.”
  王守成本就是开玩笑，隨口一提，没真想要那看著就值钱的玉戒指。
  他不缺这点玩意儿，要的就是对方一个服软认错的態度。
  这会见老头还算上道，也就打算就坡下驴。
  可哪成想，那老头一听，像是生怕他反悔要那一块钱似的，极其麻利地把大拇指上那个玉戒指擼了下来，一把就塞到了殷桃手里。
  完事还像是吃了大亏似的哼哼了两声，拄著拐棍，脚步居然加快了几分。
  老头心里直骂王守成缺心眼，傻冒一个。
  不就一破石头戒指吗？
  他在地头垄沟里捡的，哪有一块钱来的实在？
  真是个大冤种...
  在庄稼人朴实又现实的眼光里，这些不能吃不能喝的老物件就根本不值钱，远不如实实在在的票子。
  害怕王守成反悔，脚底下还暗自加了劲，恨不得立刻遁地。
  王守成傻眼了。
  他没想到这老头还真这么实在，说给就给，一点都不含糊，弄得他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哎，您老等等...”
  王守成赶紧转身跑到侉子边，从挎斗里的背包中摸索出一瓶没开封的二锅头，三两步又追了上去。
  那老头听见脚步声，以为王守成又反悔了要纠缠，刚想回头骂人，怀里就被塞了一个凉颼颼的玻璃瓶。
  “这是弄啥？”老头愣住了，低头一看，是一瓶崭新的二锅头。
  嚯，这可是好东西！比那破戒指值钱多了。
  “您老收著，算是回礼，咱回见啊.”
  王守成塞完酒，也不多话，摆摆手，赶紧转身去追已经气哼哼走出一段距离的李老根。
  这老丈人到底还是在枢气，虽然怀里抱著小三和小四，领著大丫和二丫，闷著头就往家里走。
  王守成见状，赶紧小跑著追了上去，心里盘算著怎么才能把这老丈人炸起来的毛给捋顺溜了。